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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梨矜在牌桌空位處拘謹的坐下,她的上家跟下家是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,兩姐妹坐對家。

顧意笑得玩世不恭,介紹著自己的業務內容,“梨妹妹算什麽?我上會周易八卦,下會塔羅占蔔,尤擅梅花易數。”

“……”路梨矜莞爾一笑,好奇問,“請問您算卦時候真不會串線嗎?”

顧意的笑容僵住,坐下家的女孩子沒忍住,“噗呲”笑了出聲。

“淮晏哥!”顧意拍著桌子大喊,“你那兒找來的姑奶奶,竟懟我玩了,你快管管她啊。”

楚淮晏正偏頭同人談事,路梨矜豎起耳朵去辨認出獨屬於他的清寒聲線,結果都是些聽不懂的金融詞匯。

“管不了啊。”楚淮晏抿了口酒,悠悠然講,“這是我小祖宗,你受累幫我慣著點兒。”

路梨矜的呼吸有片刻的遲滯,以至於忽略了這秒暫歇的笙歌。

四下的目光再度聚焦於她身上,和善的、窺視的、探索的、絲線般纏.繞的人喘息不過來。

她回身,想去推開身後的窗,卻又觸電般的收回手來。

路梨矜第一次發現自己是恐高的,剛剛有楚淮晏陪伴在身邊,只顧著看遼遠處時還不覺得,如今望下去。

高樓不勝寒。

顧意還在催她快選算什麽。

路梨矜深呼吸,賠笑答,“還是算本土的,六爻吧。”

古錢悶在龜甲裏,搖晃時發出沈重的哼響,不勻稱的灑在麻將桌上。

顧意這人,你說他對算命不虔誠吧,他比誰都虔誠,說他虔誠吧,他在麻將桌上起卦,多少帶點兒離譜。

“如何?”路梨矜來了點兒興致,追問道。

顧意擡眸,笑意已經全部收斂,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,低聲講,“咱們還是玩牌吧。”

踐行社會主義價值觀的路梨矜恍然,她小時候聽過個不成文的習俗,算命不收錢也不說算出來的內容,多半是因為得到的答案不好,算命人也無法破解,幹脆緘默。

到底是多難看的卦象,才能讓顧意這種開朗的人閉嘴,路梨矜不得而知。

自動麻將機升起洗好的牌,路梨矜攬到自己身前,定神開始理牌,新手保護期或許還沒有結束,她的牌運出奇的好。

一上來就連著胡了兩把。

餘光會在打牌的間隙不由自主的飄向楚淮晏的位置,只是他與旁人聊得風生水起,並不曾看過來。

第三局的牌面仍舊好的驚人,路梨矜的指緣摩挲著玉質麻將牌,正猶豫著事不過三,要不要放點兒水輸一局的,倏爾被醇厚的焚香氣息侵蝕。

她回眸,唇恰擦過楚淮晏的臉頰。

楚淮晏把手裏的抱枕墊到她腰後空出的地方,揚手幫忙推了牌,“天胡。”

“……不帶幫忙打的啊!”顧意邊哀嚎不已,邊摸出鈔票遞過來。

楚淮晏揉了把她的頭發,附耳叮囑道,“不用手下留情,該贏就贏,顧公子家財萬貫,不差這點兒的。”

路梨矜眸光燦若星辰,乖順的點頭答好。

泠冽的風從斜右側飄進來,她被楚淮晏半摟著圈在懷抱裏,在洗牌的間隙裏順著來風向看過去。

撞上張讓人驚心動魄的俊臉。

原來蓋著外套蒙頭躺在窗邊的少年坐直,劍眉深目,五官精致優越到如同倒膜刻出來的一樣。

路梨矜愕然,忘了移開眼神,驚艷掛的大美人很多,今天在座的就有不少。

但能帥成這樣的,起碼吃了一打血.洗九十年代港圈的大明星。

“池妄!”舒悅窈招手,甜聲喊他,“醒了就來唱歌。”

少年懶洋洋地翻身踩地,朝著空出的樂隊演奏臺走去。

後來路梨矜才知道,池妄他媽真是港城雙料影後,tvb視後,首發唱片銷售破紀錄。

風華絕代,被人稱作港城最後的天後。

而池妄本人隔了兩年入娛樂圈,同樣大紅大紫到頂流的位置。

但是現在的池妄只是個被喊出來湊局,沒睡醒的酷哥,就比自己大四個月。

他能被喊動的原因也簡單——舒悅窈是他親生妹妹,池妄這人多少帶點兒不管不顧的妹控傾向。

池妄抄墻面掛的電吉他,自彈自唱了首黃家駒的《不可一世》。

幻彩的燈球彌散在青年男女臉上,多數人都停了手上的動作聽歌。

“誰願壓抑心中怒憤沖動,咒罵這虛與偽與假。

從沒信要屈膝面對生命,縱沒有別人幫。

一生只靠我雙手,讓我放聲瘋狂叫囔。

……

今天的他,呼風可改雨,不可一世太囂張。”

有些歌或許只合適十八九歲的年紀唱,有些事也只能在特定的年紀做。

池妄人亦如歌名,張揚的不可一世,一曲終了,他跳下臺子去開香檳。

飛散的水花噴濺,有些遙遙飄灑波及到路梨矜,楚淮晏替她伸手抹開額上的水痕,溫潤問,“你還想聽什麽?”

“我想聽的話,他會唱嗎?”路梨矜下意識地退縮。

楚淮晏笑著搖頭,“當然不會,所以我也就是問問而已。”

你看這人,無聊起來就喜歡逗她。

但偏偏路梨矜次次都想當真。

觥籌交錯聲淹沒錯亂的心跳聲。

****

楚淮晏遞什麽來,路梨矜就喝什麽,初品下去是醇厚的橘子果汁味,入喉才察覺到烈酒濃烈嗆腔。

她壓著咳嗽的欲望繼續打牌,終是撐到了牌局結束,面帶愧疚地講自己要去趟衛生間。

眼見著上下家的漂亮的姐姐都沒有給自己指路的意願,尷尬起身,朝著楚淮晏走去,他的身邊又換了攀談的人。

青年解了幾顆扣子,懷抱著位容貌溫婉的旗袍美人,看向她的目光沒什麽波瀾。

不帶輕蔑、也不帶情緒。

單純不像是看活物。

路梨矜有意避開這樣的視線,柔聲細語地問楚淮晏,自己應該往哪兒走。

楚淮晏指了指旗袍美人,於是立刻有人帶她去。

整個平層都被設計成了酒吧夜場,不乏包廂,衛生間的設置也夠隱秘,路梨矜跟在旗袍美人身後講,“謝謝姐姐。”

“我叫葉清。”對方沒有接下她這個稱謂,自我介紹道。

路梨矜回以同樣簡潔的介紹,葉清明顯也不關心她到底哪個lu,頷首承下。

經期飲酒,加上低燒,腹部帶著絞痛的勁兒,路梨矜正蹲姿,力圖讓自己舒服些,就聽見高跟鞋敲瓷磚的錯亂紛雜聲。

接著那腳步停下,兩人開始了一唱一和的“閑聊”。

“我開始還以為那是甄樂呢。”尾音高高挑起。

另一個譏諷講,“你得了吧,她進來,我看著就不想,果然不是。”

“說起來楚淮晏居然會喜歡這種小白花類型,我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。”

衛生間偌大,帶了點兒更衣室的意味,有置物架與掛鉤,側面拉起簾布,還安裝了半面鏡子。

路梨矜歪頭看鏡中的自己,她這身是楚淮晏選的,裝扮挑不出錯,素顏沒有粉飾。

只是機關算盡這一路,她究竟哪兒像小白花了?

“誰說不是呢,大概是鮑參翅肚膩味了,清粥小菜來解吧,那姑娘看著就是窮人……以為人人都是顧辭呢?”

話裏極盡了嘲諷,最後下了總結詞,“不是一個階級的人,硬爬多可笑。”

聲音在路梨矜推門而出那刻戛然而止,雙胞胎姐妹倆對視一眼,同步回了她刻薄的微笑。

牌桌上大輸特輸,來這兒找場子了?

路梨矜走到洗手臺邊,垂眸仔細的洗幹凈手上沾染的血漬,才開嗓,朗聲講,“1949年10月1日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,是還沒有通知到兩位嗎?”

酒盞碰撞聲和嬉鬧叫罵聲模糊遙遠。

雙胞胎姐妹倆神色詭異地看著她,仿佛是見了什麽怪物。

“你們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?”路梨矜面無表情的戳破最後的遮羞布。

對方匆匆離開,她又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兒,唇齒間默念著“甄樂”兩個字。

半分鐘後,路梨矜簇了捧冷水,含進嘴裏,又吐掉,酒氣淡了幾分,笑容恢覆到最常態。

長廊盡頭有扇玻璃彩窗,葉清就站在窗前抽煙,聽到她的腳步聲也沒回頭,路梨矜和她並肩站在窗口。

葉清側頭,朝著逆風向吐了口煙圈,緩緩道,“喜歡楚淮晏的人很多。”

路梨矜怔然,講話沒過腦子,“你?”

葉清笑著搖頭,“圈子裏雖然亂吧,但也不是人人都是顧意的。”

“……”路梨矜後知後覺的咂出點兒味道,葉清已經繼續講下去了,“你不合適出現在這裏。”

她明顯是聽見了衛生間裏的對話內容的。

路梨矜的直覺同樣在告訴她,自己不適合這裏,為了報覆陳揚,踏入更大的黑洞,值得嗎?

只是過去兩天裏,每個想走的瞬間,都又熄滅念頭,再折返回到楚淮晏身側。

說不清、道不明。

萍水相逢,葉清提點到這兒,路梨矜就該道謝了,可什麽催著她追問,“為什麽要提醒我?”

名利風月場,不是早該見怪不怪了?

葉清的煙燒到尾,才回她,眉眼明是染著綿綿笑意,可路梨矜總覺得那笑裏帶著幾分難明的悵然。

“可能是境遇相似吧,從前的我,跟現在的你。”葉清點到即止,這種多餘的憐憫太沒有必要。

牌局缺人沒再開,路梨矜卻沒急著上桌。

酒意微醺,她貼著楚淮晏身側的空位坐下,柔若無骨的手觸到他西褲硬.挺的材質。

“怎麽了?”楚淮晏捏她的後頸,提貓般的把人提溜到自己懷裏。

路梨矜伸手去奪他的杯,仰頭一口喝了大半杯,借著醉埋在他後頸裏喃喃,“喜歡哥哥的人好多呀。”

“所以呢?”楚淮晏漫不經心地反問。

路梨矜這下是真有點兒醉了,哼哼唧唧的不回答,耳畔倒是被炙熱的呼吸熏燙。

她聽見楚淮晏講得清明,“所以我們梨梨排第一,好不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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